韩国人口危机“阴云”不散低生育率打破世界纪录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慧银广州报道

近年来，韩国出现的一个现象引起广泛关注：约147所小学今年没有招收一年级学生，当地一些大学面临破产，近五年来许多小型儿科诊所倒闭。这些年……这些现象的背后，是韩国日益严重的人口危机。

2月26日，韩国学术期刊《社会福利研究》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20-34岁的韩国女性中，只有4%认为结婚生子是强制性的。 这种变化也充分体现在该国连年下降的生育率上。 韩国统计局数据显示，韩国生育率从2021年的0.81下降至去年的0.78，首次跌破0.8，不到OECD成员国平均总生育率1.59的一半。

人口危机“阴云”挥之不去，导致劳动力缺口巨大。 根据韩国雇佣劳动部和其他行业数据提供的数据，去年下半年，拥有 5 名或以上工人的制造工厂有超过 13 万个职位空缺，是 2019 年超过 5 万个职位空缺的两倍多。 分析预测，到2030年，制造业的职位空缺可能达到30万个。

总体而言，韩国不仅生育率较低韩国出生率连续16年下跌，而且还是人口萎缩最快的发达国家之一。 韩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超级老龄化社会。 韩国预计，到2025年该国将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届时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将达到20%。

青壮年劳动力紧缺，社会白发老人再就业越来越普遍。 当前，老年人经济困难、青壮年群体就业率下降、国家长期经济活力下降等问题凸显，都反映出国家老龄化速度加快。过程。

韩国“少子老龄化”是如何造成的？ 接下来，国家将面临哪些挑战？

低出生率打破世界纪录

韩国的生育率再创新高。

韩国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该国出生人口将比上年减少4.4%，创下韩国有相关记录以来的新低。 与去年韩国的出生人口和死亡人口相比，去年自然人口减少了12万多人。 这是人口连续第三年自然下降。

“低出生率”这个话题在韩国并不新鲜。 20世纪90年代以来，该国人口增长率一直处于持续下降状态。 据悉，韩国人口增长率在1960年达到3%的峰值后持续下降，自1995年以来一直跌破1%。由于下降趋势难以遏制，韩国人口“拐点”也即将出现——首次人口负增长将出现在2021年11月。

事实上，近年来，西班牙、意大利、德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全球许多发达国家的生育率也在持续下降。 然而，韩国的生育率是OECD成员国中唯一低于1的国家，除了2007年和2012年排名倒数第二之外，自2004年以来生育率已连续16年垫底。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敏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国家发展规律，随着生育率的提高，生育率趋于下降。国家的发展水平提高。 不过，韩国的低生育率问题尤为严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韩国年轻一代承受着较大的压力。 “目前，韩国年轻人正陷入高失业率的困境，社会上也因此出现了晚婚甚至不婚的现象。”

在韩国，传统上认为结婚是生育的先决条件，因此未婚率高让政府头疼。 据韩国统计厅统计，2021年韩国共有19.3万对新人登记结婚，同比下降9.8%，创1970年开始统计以来的最低纪录。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家庭与性别研究中心主任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韩国是受高等教育率最高的国家之一，韩国存在性别不平等。 女性会选择不进入家庭或不生孩子。

除了社会态度的变化外，经济往往是影响年轻人是否要孩子的决定的核心因素。 李婷指出，经济不确定性越强，韩国年轻人的生育意愿就越低。

对于这一点，韩国的“经济阵痛指数”或许可以证明这一点。 “经济痛苦指数”是指公众感受到的经济困难程度韩国出生率连续16年下跌，由物价上涨率与失业率相加得出。 韩国全国经济劳动者联合会数据显示，受物价上涨、就业形势严峻等因素影响，韩国青少年（15岁至29岁）的“经济痛苦指数”远高于其他年龄段。

近年来，韩国一直处于经济低增长时代，但物价、购房等经济成本持续上升。 首先，在物价方面，根据韩国统计局发布的《消费者物价趋势》，今年1月消费者物价指数为110.11，同比上涨5.2%。 去年5月以来，韩国物价涨幅连续9个月保持在5%以上，去年全年物价涨幅为5.1%，为亚洲金融危机以来24年来最大涨幅。

除了物价上涨之外，近年来房价的飙升也被认为是韩国出生率低下的重要原因。 去年12月，韩国国土资源研究院的一份报告显示，房价每上涨1%，将导致未来7年总和生育率下降约1.4%。 韩国国土交通部数据显示，该国平均房价是收入的8.9倍，高于日本和欧美国家。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王宁远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韩国高昂的育儿成本加上较大的职场压力，导致女性无法平衡育儿和工作。 韩国职场压力大，加班文化盛行，职场环境对孕妇不友好，促使部分女性推迟或放弃生育。

基于年轻人对结婚犹豫不决的趋势，韩国统计局预计，到2024年，韩国的出生率将降至0.70。

事实上，韩国政府一直在思考对策。

今年1月，韩国总统直属的低生育率和老龄化社会委员会副主席罗清源表示，政府正在考虑减少或免除育有孩子的新婚夫妇的部分贷款。 去年12月，韩国低生育率和老龄化社会公布了“人口变化应对计划”，如延长育儿假、计划扩大育儿假补贴对象、准备接纳大量外籍劳工、开放等移民政策。 去年9月，韩国总统尹锡岳在视察托儿机构时表示，韩国政府在过去16年里为增加人口花费了超过2000亿美元。

但事实表明，韩国政府的多项举措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李敏认为，韩国缓解低生育率的很多措施收效甚微，因为人口问题是一个社会问题，仅靠“花钱”很难解决。 从根本上来说，韩国育龄年轻人需要稳定的生活保障，才会愿意生育孩子。

李婷表示，政策的效果可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韩国政府需要通过政策打造生育友好型社会，逐步改变人们的生育观念。

“银发农民工”成为劳动力主力？

自韩国生育率屡创新低以来，各种社会问题开始显现。

据报道，由于出生率下降和学龄人口减少，今年韩国约有 147 所小学未能招收一年级学生，而去年有 121 所。 预计到2029年，在校儿童人数将下降至425万人。韩国正在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这意味着该国的劳动力将继续萎缩。

根据韩国统计局此前预测，未来18年，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将出现最大缩减，从2020年的3583万减少到2040年的26​​76万。劳动年龄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将从2020年的71.5%大幅下降到2040年的55.7%。

巨大的劳动力缺口将如何填补？ 答案是，银发农民工正在成为新的就业来源。

韩国统计厅发布的《1月就业趋势》报告显示，1月就业人口为2736.3万人，同比增加41.1万人。 分年龄层看，60岁以上就业人口同比增加40万人，占新增就业人口总数的97.3%。 但40-49岁和29岁以下就业人口出现人口下降，同比分别减少6.3万人和5.1万人，下降幅度分别持续7个月和3个月。

“韩国60岁以上老年人的就业率正在上升，首先是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好，另一个原因可能与当前的就业趋势有关。” 李婷分析，就业需求正逐渐呈现两极分化。 有些工作需要良好的教育技能和知识储备； 其他行业要求相对不高，例如服务业和零售业，需要大量劳动力。 许多老年人愿意从事服务行业来补贴家用。 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可能更容易找到工作。

在李敏看来，一些韩国老年人迫于经济压力选择再就业。

经合组织《2021年养老金报告》显示，韩国老年人收入中约有43.4%处于“相对贫困”状态，在该组织38个国家中排名最高，是其平均水平13.1%的三倍多。 对此，李敏告诉记者，韩国老年人遇到的困难之一是，退休后领取的年金只有工作时工资的30%-40%左右。 如今，老年人的寿命越来越长，他们也更倾向于延长就业年限。

南京大学公共政策研究所研究员、首尔大学市场与政府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朴龙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韩国老年人贫困问题已成为日益突出。 尽管近年来老年人养老金有所增加，但韩国政府的养老金储备明显不足。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李敏认为，如果老年人继续留在劳动力市场，可能会对年轻一代的就业产生挤压效应。

但韩国的老年人并不能填补所有职位的劳动力缺口。 分行业看，今年1月份，住宿餐饮业、卫生和社会福利业就业人数增幅领先； 但另一方面，批发零售业、建筑业、交通运输仓储业等行业就业人口同比下降。 这部分行业劳动力的萎缩可能对其发展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如何打破“三高”困境

归根结底，青壮年就业率下降对于韩国经济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王宁远告诉记者，近五年来，韩国40岁至49岁群体的就业率下降了1.3个百分点，这与韩国经济相对低迷有关。 “作为典型的外向型经济体，韩国出口疲软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企业为了降低运营成本而减少就业供给。2021年，只有40%的韩国企业会招聘新员工，而且对于适龄人口来说，找到工作就更加困难。”

2022年以来，随着美联储数次加息，韩国经济面临高物价、高利率、高汇率的“三高”困境。 在此背景下，韩国很多行业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就业形势。 乐天免税店、乐天超市等零售企业，以韩国五大银行为代表的金融业，以及前韩国造船巨头现代商船等现代商船，都在实行“自愿退休”制度。

为了克服眼前的危机，韩国政府于去年12月公布了“2023年经济政策方向”。 政府提出克服危机、提振经济双管齐下的目标，以缓解金融、楼市、民生等各经济领域的压力。 此外，政府还将提供360万亿韩元（约合2万亿元人民币）的贸易融资支持，帮助韩国企业扩大出口、承接海外项目。

问题在于，韩国经济面临的压力短期内难以化解，特别是作为韩国经济坚实可靠支柱的出口部门面临持续下滑的风险。 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数据显示，韩国1月出口额同比下降16.6%至462.7亿美元，年初以来首次连续四个月同比下降2020 年，预计下降 11.1%。 韩国出口下降是由于半导体行业出口疲软。 该项目出口连续五个月同比萎缩。 整体来看，韩国制造业的竞争力也出现后劲不足的迹象。 根据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发布的经济产业竞争力绩效指数（CIP指数），韩国CIP指数在2020年报告中排名全球第三，在2021年和2022年报告中下降至第五位。

王宁元表示，韩国政府高度重视半导体、船舶、汽车等支柱产业竞争力下降，在产业政策上发力，提出“成为世界四大制造强国之一”的目标到 2030 年”。

系统半导体在当前全球半导体市场中占比最高，适用于人工智能、汽车、物联网、机器人、新能源电池等几乎所有未来行业。 新一轮工业革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目前其半导体市场正面临竞争力下降。 “韩国在全球系统半导体市场的份额仅为3%。与美国、欧洲、中国、日本等主要经济体相比，在前述行业中，韩国的系统半导体专利影响力还处于下游，而且韩国系统半导体研发和设计的滞后是造成这种情况的重要原因。”

韩国日益严峻的“少子老龄化”问题给其制造业发展带来阴霾。 韩国财经研究院近日发布的《韩国未来潜在增长率预测》报告显示，从韩国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韩国潜在经济增长率预计将下降在尹锡岳的任期内，2025年将增长至1.57%，2030年将增长至1.57%。 至0.97%进入0%区间增长阶段。

“虽然韩国的技术比较先进，但韩国的支柱产业仍然集中在制造业、汽车、重化工业、造船业，这些行业仍然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李敏表示，为了提高创新能力，以半导体行业为例，该行业对从业者的年龄要求非常高，因此行业淘汰率特别高。

李敏认为，韩国未来将面临两种结果。 一是生产力萎缩，二是从国外引进大量廉价劳动力。 这个问题将来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 随着青年人口减少，韩国大学等研究机构也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财务问题，影响研发能力。 总体而言，韩国目前的年龄结构将对该国的支柱产业造成较大打击。

李挺还认为，根据以往的经验，老龄化的加深会抑制国家的创新能力，特别是对前沿产业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从长远来看，韩国要继续发展，就需要成为创新型国家，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