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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远华红楼(厦门远华红楼)

阿立指南 生活指南 2023-05-21 22:05:28 126

红楼人物赖昌星的岳父家族沉浮录

一个隐藏在鲜有人关注的“原华案”背后的家族,一个与赖昌星之死有关的往事,至今已有十年风风雨雨。从一个普通的家庭,到一个著名的商人,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最后又回到原点,就像是一个现实版的命运轮回的寓言,也是平凡角落里折射出的那个曾经动荡的时代的终极写照。

除了看着自己的孩子茁壮成长,然后问心无愧地去另一个世界,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墙上精心裱起来的一张全家福显示了这种渴望——那是1998年小儿子曾明铁的婚礼上拍的。老人被儿女簇拥在中间,女婿赖昌星毕恭毕敬地站在右边。

这个美好的画面在一年后的夏天结束了。1999年,震惊世界的“厦门原华走私案”一夜之间让这个家庭蒙羞。十年后,大部分家庭成员不是入狱就是逃亡,其中最著名的是逃往加拿大的第一个罪犯赖昌星和他的妻子曾。

“现在我只想要和平。”8月12日,曾在福建晋江的家中回首往事。28年前,他率先将女儿嫁给邻村青年商人赖昌星,家庭意外被胁迫进入跌宕起伏的过山车。

难得的“好女婿”

女婿每月给曾家倾倒10万元作为“零花钱”,并劝说岳父早日结束那些无法改变的老式生意。

从福建泉州沿324国道或夏泉高速公路,您可以很容易地穿越闽南三角洲。这里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重商情结和务实逐利精神造就了独特的地域商帮“闽南人”。晋江人把这种传统表现得淋漓尽致,曾、赖昌星等都出生在这里。

我家曾经生活过的青阳镇玉莲村位于晋江县的东南部。有400多年的历史,现在是一个过度工业化的村庄,工厂众多,尘土飞扬。

8月13日,曾坐在村道南段一个两亩多的院子里。他的家是一栋有着高层大门、欧式装饰和假山鱼塘的房子。现在它只是一个价格合理的出租公寓和顽童的游乐场。角落里堆放着几件废弃的家具,已经很难找到当年商贾云集的名流大宅的影子。

“很多事情我都不想再记了。”曾说。这个沉默的老人,肩膀浮肿,脚步缓慢,试图与过去隔绝。

他的奋斗历程沧桑而传奇:童年时是乞丐,文革时被选为贫中农协会会长,处处割资本主义尾巴。文革还没结束,他就成了村里的第一任老板。

曾,1964年出生的大女儿,从小就感受到人生的两极。那时候她叫“曾美美”。她的父亲从一台踏板机床作为汽车零件开始,把曾的家从泥房子搬到了砖房子,然后搬到了一个宽敞的瓷砖和鱼塘的大院。

改革开放后,福建率先进行经济体制改革,成为全国经济明星,也唤醒了闽南人的经济思维。这时,赖昌星成了距玉莲4公里的邵厝村的一名汽车配件经销商,开了一个家庭小作坊。因为没有文化,他的生意总是举步维艰——跑过供销,做过汽配,摆过地摊,开过鱼丸店,因为过于看重江湖义气而无视商场规则,倾家荡产,最后沦落到印刷黄历,被公安拘留。

曾娜维赖昌星比较进步的一个表现就是上了高中,听从父母的安排。因此,当曾在1981年通过媒人第一次见到23岁的赖昌星并留下“诚实”的好印象时,曾并没有反对。同年,曾支付了几千元与他们结婚。当曾不满18岁时,婚后赖昌星的生意还只是赔钱。当曾借给新女婿六位数时,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并停止了这笔无底洞的资助。但这并没有动摇曾对她婚姻的信心。她全心全意为老人服务,团结弟妹,会绣花,下地干活。人们喜欢这种“永远微笑”的媳妇。次年,长子赖俊健出生。

幸运的是,山穷水尽的赖昌星很快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随着上世纪80年代中期第一波海上走私浪潮的到来,不再相信“诚信致富”的赖昌星以倒卖进口面料起家,迅速完成了资本积累。"几家工厂相继开业。"弟弟赖昌图回忆,“还盖了一栋别墅。”

有一天,赖昌星突然发现自己的口袋已经远远超过了喋喋不休的岳父,于是每月给曾家10万元作为“零花钱”,劝说岳父早日结束那些无法改变的老派生意。

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试图用他的财富赢得名声和好感。1986年,赖昌星到香港探亲(姐姐赖莲芝在70年代嫁到香港),爱上了这座位于花生地的城市。五年后,他携妻儿移居香港,成为正式公民。1994年,他以港商身份回到厦门创办了“电子有限公司”,曾和赖的命运从此走上了快车道。

金钱快速积累的一个伴随吸引力是家庭荣耀和社会认可。在村,“赖昌星的岳父”逐渐成为曾最显赫的头衔。他捐建了幼儿园、小学、老人俱乐部和一个学术研究会。时至今日,曾的名字仍是村各类碑刻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字。

很快,当地官员和商人成了曾家的客人,他的妻子蔡甚至从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当选为晋江女企业家协会副会长。她终日与富婆为伍,许多富婆攀龙附凤。

"我孙女生日那天摆了100桌菜。"村民曾文华极力在记者面前展现当时的巨大场面和第一次品尝“XO”的激动心情。“只要你敢说话,他就直接给你钱。”

后来,在曾自费出版的《曾氏宗谱》中,曾在文末附了一篇《从乞丐到慈善家》作为传记。文章最后写道:“十多年来,他的慷慨和帮助穷人是司空见惯的。尤其是女婿(厦门原华集团公司董事长)同意支持辉煌事业,在很多方面为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赖昌星这个“好女婿”很快就成了美谈。虽然曾张川保持低调和矜持,但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一次一个村民去香港旅游,赖昌星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岳父买了一双一万块的皮鞋,一套六万块的西装,一块十八万的手表,羡煞旁人。

曾家的几个儿子,长子曾明玉和幼子曾明铁,此时在曾的帮助下,先后进入公司担任要职。

逃逸和分散

曾开始向亲戚朋友抱怨,是他的女婿赖昌星让他的两个儿子陷入困境。

移居香港的经历使曾这个传统的农妇在现代商业规则的影响下变得优雅干练。然而,曾家的一位亲戚告诉她,日益严重的精神疾病开始困扰她的婚姻,她会说脏话或患有短暂性失忆症。奶奶曾曾经患过这种病。这不仅给曾带来了痛苦,而且也把丈夫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家庭不和并没有妨碍赖昌星在“事业”上的成功。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原华的走私活动逐渐达到顶峰。凭借庞大的网络和保护伞,赖昌星迅速将走私货物从原来的“电脑芯片”扩大到植物油、石油、汽车、化工原料、通讯设备等敏感领域。事后证实,原华走私总额高达530亿。

年过六旬的曾对这些数字缺乏兴趣。因为生活富足,他关闭了微利的汽车配件厂,结束了忙碌商人的角色,准备安度晚年。但大儿子曾明玉迟迟没有成家,成了他最后的牵挂。

曾明玉继承了父亲沉稳沉默的性格,但也有着父母无法理解的远大抱负。家族企业似乎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在日益庞大的集团内部,赖和曾之间的权力斗争愈演愈烈。有“年轻一代”之称的曾明宇,并不满足于原华港执行董事一职,而是对厦大感兴趣。

1998年9月,在已掌管集团财权的曾支持下,曾明玉一举接替赖昌星(赖昌星的二哥)出任执行董事,主管港厦事务。

被排挤下台的赖昌标借酒消愁。他在一次酒吧斗殴中头部中弹,成了植物人。七年后,他在弥留之际去世。这成了赖和曾多年不愿提起的一块心病。

1999年春节后,一封署名为“一群申请正义的人”的举报信被送到中南海,60多页的证据揭开了原华集团的“潘多拉魔盒”。今年4月20日,中央下令成立专案组彻查,厦门一个雨天迫在眉睫。

紧张的气氛从城市蔓延到农村。曾的远房表亲曾强记得,就在那年夏天,有警车经过村,里面的人神情严肃,行色匆匆。7月的一天,他突然遇见赖昌星在岳父曾的房子外徘徊,憔悴消瘦,身边只有一个司机。

曾强问赖怎么回事。赖摇摇头,问公公去了哪里。这时,刚好有两个乞丐走上前来,赖让车夫把他们打发走。看到对方拿出两张10元,他突然大喊一声——“我在赖昌星从来没有这样过。”司机赶紧换了两张100元的。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留下两个乞丐在莫名的恐慌中跪倒在地。

那是赖昌星最后一次出现在玉莲村。8月14日,他带着妻儿飞往温哥华,开始了长达10年的逃亡生涯。

没人知道曾当时是否在等女婿的告别。曾强等人闻讯赶来时,曾早已坐在椅子上叹气,说这种情况不合理。

第一段时间,赖昌星和曾频繁给老人打电话,说他们在加拿大很好,很快就回来,语气轻松得像在度假。但令老人困惑的是,赖夫妇很快在国外买了一套豪宅。

曾明玉也在赖昌星出逃后不久跑到了菲律宾。除了偶尔在电话里抱怨天气不好,曾明玉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随着等待变得漫长而无望,曾对孩子们的安慰失去了耐心。最后,他绝望地说:“你最好离远点。”

随着情况的变化,涉案的小儿子曾明铁也准备启程前往菲律宾。出发当晚,为了让父亲相信自己真的要去“旅行”,曾明铁只背了一个包。曾脸色黯淡——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可能会失去眼前的儿子。

曾的生活在一夜之间突然发生了变化,几个轮流陪伴他的亲戚朋友看到他一直很绅士的样子变得邋遢起来,经常在电话旁呆上一天,头发乱糟糟的。夫妻俩的起居饮食都由亲戚朋友请来的保姆照顾。

曾开始向亲戚朋友抱怨赖昌星是他两个儿子的连累者。这种祥林嫂式的谈话,最后变成了习惯性的漫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记者偶然敲开了曾家的门,只见一个老人独自在空的秋千厅里来回踱步。接着,自称“赖昌星岳父”的男子气愤地说:“我女儿嫁错人了。”

比死亡更可怕。

曾的主人不再是仁者士绅,人们要么知难而退,要么势利地接受,试图掩盖世界的变化。

整个厦门一直笼罩在新中国第一经济大案的阴影中。

从全国各地调集的740多名项目人员和大量设备在这里一层层揭开原华的秘密。涉案金额之大,走私规模之大,涉案官员之多,都是前所未有的。

在那个忧心忡忡的夏天,远离风暴中心的曾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对他的孩子来说略显棘手的公关危机,但种种迹象表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四个多月后,不祥的预兆终于成真。

被曾视为“噩梦”的那个夜晚是这样的:晚饭后,他和四个朋友喝茶聊天,以排遣郁闷的心情。6个自称“4.20”专案组的人进来,说要进行隔离审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现场讯问,曾夫妇被带回派出所。

直到两个月后,曾才重新出现在村。一个远房亲戚曾强看到他头发白了,眼睛肿了,说话也变得气短了。后来,他说,噩梦困扰着他。

由于妻子因包庇罪被判处一年半有期徒刑,曾开始独自生活。后来他老婆发来消息说他里面有皮肤病。他送了两次药膏,都没有通过。“他很抑郁,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曾家的一位朋友说,“从那以后,他就少说话了。”

比孤独本身更可怕的是周围的目光。虽然人们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他们的浮躁,但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是,曾家的主人不再是仁慈的绅士,人们或谨慎或势利地接受它,并试图掩盖世界的变化。

赖昌星离开后,失去经济支持的曾将家中的一栋三层楼房租出去维持生计。当的一所小学筹集资金建造新教学楼时,校长谢文标习惯性地到曾家“做工作”,试图乞求施舍。曾每次都面带微笑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声明或说任何话。

夫妇二人的一些社会团体荣誉称号不再提及。过生日的时候,老人只在家里加点菜,避免遮遮掩掩。曾家大院成了村里的心理孤岛。“国家这么关注(原华案),还是少关注这浑水的好。”一位村民坦陈了自己那几天的心情。

曾传章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他不得不考虑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为曾家延续香火。有亲友建议涉案较轻的曾明铁回国投案自首,称其案件最高可判5年。心存疑虑的曾买了一张去菲律宾的机票。曾明铁听从父亲的安排,回国说明情况。结果,他被判了10年。

曾当时抱着头大喊“该死的”。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他觉得某种意义上是他亲手把儿子送进了监狱。

一年多后,中国警方利用曾明玉女友去菲律宾的机会,跟踪并逮捕了曾明玉,并判处其无期徒刑。曾觉得自己“完了”。

由于长期抑郁、焦虑和孤独,2005年底,曾开始频繁出现发烧、消瘦、乏力等症状。当他去厦门做CT扫描时,医生也吓了一跳——他的肝脏已经变黑了。曾最终被确诊为肝癌,只剩三个月可活。

“我一听就知道苦(严重)。”曾说。医生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推迟吃药,一个是手术切除肿瘤。“当时我选择了吃药。我担心受不了这把刀,看不到孩子。”

性格豪爽的蔡依然坚持为丈夫选择根治疗法。“死马当活马医。”2006年4月,曾被送上了手术台。5个小时后,一个拳头大小的肿瘤被取出。因为导尿管意外脱落,他又在痛苦的呼吸中待了一周。

“在我这个年纪,我不怕死。”8月12日晚,76岁的曾掀开衣服,露出大砍刀般的巨大伤疤。“骨肉分离是最大的痛苦。”

两种回归

“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远在加拿大的赖昌星利用中加两国在签署引渡条约上的差异和加拿大漫长的诉讼程序,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现在。

当哥哥被遣返的问题长时间占据媒体版面时,哥哥赖昌图在2008年9月悄然假释。此后,他去过曾家一次。“没什么好说的,就看看两个老人。”赖昌图说。曾感慨万千,更加思念儿子。

这是一个老人漫长而孤独的救赎。手术后,曾夫妇每月到龙岩、莆田监狱看望和明铁。

经过多年的酝酿和膨胀,对团圆的渴望逐渐演变成一个心结。一位风水师见到曾福后说,门前的两座假山和房子正好成了一个“哭”字。除非没有和平,曾张川夷平了院子;后来族人说50公里外有“风水宝地”,可以保护子孙。曾又搬去了他的祖坟。

2007年,小儿子曾明铁减刑回家。帮助曾明玉成了曾一生的最后一个任务。

风水改变后,曾的癌症被神奇地治愈了。在此期间,曾和妻子在村外的山坡上偶然发现了一种草药。烧开水喝下去后,竟然有了治疗癌症的效果。人们来到这里,曾通过出售一包50元的香烟来补贴家用。曾家又红了,但现在人们更愿意把他当医生。

2008年12月,向公安部发出了一封信。作者是曾张川。他在其中陈述,夫妻俩年事已高,经济困难,希望有生之年能与子女团聚,请求国家宽大处理,让他们的儿子曾明玉早点结束刑期回家。

给北京的信终于有了回音。上面有人传话:只要曾被说服回国,中国政府将让曾明玉减刑,取保候审,并给予曾宽大公正的待遇。

此时,曾已与赖昌星离婚4年。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她说:“哥哥还没结婚,因为我而痛苦。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他的自由。”

这是一次艰难的旅程。5月3日晚,当曾带着23岁的女儿回到久违的故土时,之前设想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出现。中国政府信守承诺,曾可以自由出入。也住过厦大旁边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那天晚上,曾一家在厦门吃了10年来的第一顿团圆饭。席间,曾夫妇泪流满面。三个月后,曾明玉出狱,宣布一家人彻底告别了漂泊的时光。

“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曾说。

然而,在4公里外的邵厝村,当他的嫂子曾明娜在她回国3个月后看望她的姐夫时,赖昌图并没有感受到康复的喜悦。他的两个兄弟(赖水强和赖昌标)都死了,一个在监狱,另一个在病床上。现在,他们的画像和他一起住在一栋老房子的二楼。

赖昌图去年出狱后一直失业。他连身份证都没有,生活全靠朋友。他常常在记忆和现实之间徘徊,在半梦半醒中嗅着过去的浮华,然后想起童年时带他上学的哥哥赖昌星,而不是今天千人指的那个。

“都是命。”一个闷热的下午,赖昌图喃喃自语,在阳光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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